2020-10-14 09:03:01
秋高氣爽，關(guān)中平原東端正中，黃河西沿，陜西省渭南市大荔縣。自縣城往安仁鎮(zhèn)小坡村東行，沿途集鎮(zhèn)村莊車水馬龍，人聲鼎沸，載滿冬棗的“三馬子”一輛接一輛地奔往集鎮(zhèn)，來自全國各地的冬棗客商住滿了大小賓館，餐館和路邊小攤的叫賣吆喝此起彼伏；而在農(nóng)家、村道乃至田間，車來人往，難得一見的煙火興旺。
登上小坡冬棗產(chǎn)業(yè)園觀景平臺，四望無際，波光粼粼。小坡村黨支部書記薛安全說：“看著像一片水，實際是一萬多畝的大棚，大棚里都是一人高的冬棗樹，那是我們村的‘搖錢樹’。”
如何“讓窮村變富”
20年多前，小坡村還是省級貧困村。
大荔縣地處汾渭平原最開闊地帶，自古有“關(guān)中糧倉”的美譽。但是，大荔黃河河床寬淺、水流散亂，主流擺動頻繁，西倒趨勢嚴重，泛濫的河水在沿河岸邊留下了大片的鹽堿灘地。
小坡村就處在這樣“有地不能種”的位置上。全村1.5萬畝土地，塬上5000畝處于洛灌區(qū)末端，渠道年久失修難保灌溉，糧棉產(chǎn)量無法保障；塬下的萬畝黃河灘“遠看白茫茫，近看水汪汪”，都是排堿不暢、常年積水的鹽堿地，光長蒿草不長糧。
靠天吃飯，沒有收入，大部分土地被棄耕撂荒。村民形容當時“渠爛、坡斷、路不平，辛苦一年沒收成，花錢全靠打短工，村里有地不能種，外出包地去謀生”。
薛安全回憶當年的困難和蕭條：“近灘是水，遠灘是堿，村里人三分之一出門打工。1995年至1998年，村集體收入每年只有480元。”
土地白荒不能種，黃河白流不能用。小坡村上千戶村民為貧困的日子而發(fā)愁。
1998年，能人薛安全被推選為村黨支部書記。之前，他在灘涂種西瓜、養(yǎng)魚率先致富，人們開玩笑說他“頭大、肚大、膽子大”，但更多人認準他“肚里裝了一顆更大的心—— 讓窮村變富”。
鹽堿灘有600畝耕地因為人見人嫌還在集體手中，薛安全就在這琢磨。“每畝10元都包不出去，我發(fā)動27位干部帶頭，每人10畝，余下200多畝我一人全包。”種糧種菜，辦法想盡?？墒欠N了幾年也沒見錢，風涼話倒是招來不少：“這人，日子過爛了，村子弄亂了。”
薛安全果然大肚能容：“干事情哪能沒意見。”他和大家找根源——地是鹽堿地，地下水又是苦水，關(guān)鍵不是苦種，而是啥作物耐堿。
這就想到了棗樹。
“鹽堿地種下金蛋蛋”
最先試種的是黃河邊普遍種植的雪棗。薛安全組織大家從3公里外的溝里拉甜水，一桶水種一根苗，結(jié)果真的活了。薛安全大喜：“這證明，甜水可以種活棗樹。”然后，安裝管道引來甜水，在河灘修溝渠，開始大片種植，結(jié)果80%成活。
次年，薛安全膽子更大了，要把萬畝鹽堿灘都種上棗樹，這就必須引洛水下灘。好在洛惠渠管理局全力支持，土方工程由村上自辦。半年后，河灘地澆上了洛河水，油菜、棉花瘋長到一人高，更喜人的是棗樹可以放開種植了。 洛水只解決了冬灌，夏灌還得打機井，又是一番折騰。
“村集體沒有錢，全靠借貸賒賬，拆東墻補西墻，100多萬元，十年才還清，一到春節(jié)全是要賬的……”
最艱難的幾年撐過去，雪棗漸成氣候?？墒茄Π踩l(fā)現(xiàn)，還是不掙錢，因為每斤雪棗只賣五六角，而市場上有種冬棗，每斤二三元。
嫁接冬棗！薛安全帶頭嫁接，同時發(fā)動群眾，將購買的冬棗苗木免費提供給村民。冬棗之路由此開啟，可是兩年后掛果，又遇到新的攔路虎。“冬棗皮薄肉脆，成熟季節(jié)最怕雨，遇雨就裂，裂了就爛，而大荔的這個季節(jié)3年有兩年是連陰雨，這可咋辦？”
就在這時，大家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，有人將塑料布搭在樹上遮雨，結(jié)果棗子一個也沒壞。薛安全喜出望外，認準自己多年的奮斗沒有白費，終于摸到了門檻。
2008年，他再次大膽實驗，貸款30萬元，在冬棗地里，栽木桿、綁竹竿，搭起簡易的塑料薄膜棚。秋季收獲，10畝棚棗，累累碩果賣了23.8萬元。“鹽堿地也能種下金蛋蛋！”這下全村仿佛炸了鍋，十年折騰已經(jīng)有些灰心的群眾不敢相信這是真的，上門看棚、看棗、問東問西的人絡(luò)繹不絕。
響當當?shù)?ldquo;冬棗第一村”
村民張夏存依靠10畝冬棗，不僅過上了穩(wěn)當?shù)暮萌兆?，而且供出了兩個大學生。說起現(xiàn)在比棗還甜的日子，她笑得合不攏嘴：“今年的棗賣完半個月了，收入18萬元，十多年都差不多……兩個娃都在西安工作，我們給全款買的房。”
她種棗的經(jīng)歷，堪稱小坡村民跟著薛安全干的典型。最初，她在承包的灘地種下小棗苗，同時套種紅薯，沒啥收入；5年后冬棗掛果，可是遇秋淋爛完了。“2009年，薛支書給我們擔保貸款5萬元，搭了3個棚，當年收入17.5萬元，以后每年差不多20萬元。”
其實，張夏存只是小坡村968戶中很普通的一家。“三分之二的村民都買了小汽車，很多村民在城里有房。”薛安全告訴記者，到2016年，就有167戶貧困戶脫貧致富，現(xiàn)在僅剩的18家貧困戶通過土地入股、公益性務(wù)工等也有了穩(wěn)定收入。
如今，小坡村已是響當當?shù)?ldquo;中國冬棗第一村”。全村共有冬棗溫室大棚140畝、鋼架棉被棚380畝、普通棚1萬余畝，年產(chǎn)冬棗1300萬公斤，產(chǎn)值1.1億元；人均收入由2003年的不到千元提高到2.5萬元；村上成立的綠源農(nóng)莊冬棗專業(yè)合作社為棗農(nóng)提供著產(chǎn)前產(chǎn)中產(chǎn)后服務(wù)，與50多家客商建立了長期穩(wěn)定的供求關(guān)系，1萬平方米的冬棗交易市場和物流中心使“小坡”冬棗暢銷全國。
在小坡村等的示范帶動下，安仁鎮(zhèn)冬棗達到8.5萬畝，占全鎮(zhèn)耕地面積的80%，產(chǎn)值達17億元，成為全國知名的“冬棗名鎮(zhèn)”；同時，大荔縣冬棗栽植面積達42萬畝、總產(chǎn)值50億元，成為“中國棗鄉(xiāng)”。
大荔縣委書記劉莉說：“小波村的發(fā)展歷程充分說明，一個好的領(lǐng)頭人，一個好的黨支部，一個好的村干部集體，在鄉(xiāng)村發(fā)展建設(shè)中非常重要。”
記者 毛濃曦
（實習生：谷幸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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