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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蘇靖江 聞琴

萵苣是一種古老的蔬菜，據(jù)說是隋人從一個咼國使者手里高價買來的。咼國到底在哪里，并沒有詳細記載，只知道它移栽華夏大地后，便一直種植至今。

春四月，萵苣返青，正是受青睞的時候。受青睞的物與事，以詩人心性之浪漫，不吝而寫于筆端?；臼鼊漳苋朐姡n苣韭菜也可入詩。陸游《新蔬》得佳句，“黃瓜翠苣最相宜，上市登盤四月時。”又寫《種菜》“白苣黃瓜上市稀，盤中頓覺有光輝。”再次提及萵苣。王安石也贊萵苣，“玉盤翠苣映紅蓼，捧案朝來獻兩宮?！倍鸥Α斗N萵苣》一文記述草堂種萵苣，不慎弄反季節(jié)，秋天一無所獲，為此鬧出笑話，但詩人心儀萵苣此情為真。萵苣既能入得詩文，那還是不俗氣的。

不俗之食材，烹飪往往簡單。萵苣可配肉片、木耳，雞蛋、百合、黃花菜等，大火烹炒即可。記得小時候，母親為改善伙食，會從房梁上取下隔年的臘肉，割很小一塊，切成薄片，和萵苣一起翻炒。盤子里炒萵苣的肉，其實只有七八片，但畢竟吃上了肉，算是解饞。

生活條件漸好，物資豐富了，又覺魚肉葷腥遠不如一盤素炒萵苣讓人吃得神清氣爽。想更簡易制作食材，那就腌制萵苣。腌蘿卜稍辣嘴，腌黃瓜口感較粗糲，而腌萵苣脆爽勁道，很耐咀嚼，最易觸動味蕾。爆腌萵苣絲，數(shù)十分鐘即可食用，食材保持鮮味，且色澤如翠。萵苣切塊封壇腌制，時間越久顏色越深，也愈發(fā)入味。這兩種腌制方法常用而又實用。張愛玲小說《半生緣》也提及萵苣，為挽回丈夫，知道他愛吃腌萵苣，沈世鈞的母親特地腌制許多盤成蛇狀的長條萵苣，每一塊萵苣綁一朵風干的玫瑰添其香味，真是精致而符合美學，視覺的美感和味蕾的享受合二為一，萵苣配得這樣的優(yōu)待。

如今這四月天里再吃萵苣，尤其進入不惑年紀，心里更容易回想一些年少往事。比如，陪母親在菜地澆水，和奶奶去塘邊洗菜，拿萵筍葉切碎了喂雞和喂蠶寶寶……萵苣成了回味童年的載體。閑暇時，看著青青菜園，一邊遙憶童年，一邊感慨時光，覺得人生也像萵苣，生吃總有點苦澀，可在塵世里摸爬滾打一回，嘗到現(xiàn)實社會人情冷暖，心智變得成熟，反而眷戀凡間煙火的繁復滋味。

我的菜園里種有一畦綠苣，散步時常繞過來看看。一個發(fā)小離家多年，回村經過我的菜園時，忘情而駐足。萵苣陪伴了發(fā)小幾乎整個少年時代，是餐桌常見的菜肴，當他彎腰撫摸那些青翠欲滴的葉子，猶如安撫已經逝去了的童年，心靈得到滿滿的慰藉。